他叫卜永展，今年62岁，是个貌不惊人的上海爷叔。
徐汇区龙临路罗秀路路口，卜永展在这里开了个小杂货铺，上海人俗称“烟纸店”。月退休工资只有2000多元的老卜，日前向上海市慈善基金会徐汇区分会捐赠2万元，专项用于助学。把这笔钱从卡里取出来后，老卜的银行账户里只剩下不到200元； 即便这样，他还盘算着每个月的退休金到账后，年底前卡里的余额能凑齐1.2万元，给街道困难老人包个“红包”。
“有多少就捐多少”，这位生活清贫的上海爷叔，为何一心惦记捐款？日前，罗秀路口的小店里，记者见到了正在理货的卜永展。
家中七兄弟，清贫老知青
“你现在不理解我没关系，听我讲完你就能理解我了。”记者说明来意后，老卜比记者开门见山，讲起自己为何“痴迷”捐款。
卜永展生于1954年，包括他在内，有七个兄弟姐妹，老卜是家中老幺。“像我们这样的家庭很少的。”谈话中，卜永展拿出一张横线纸，一看就是从学生的练习本上工工整整撕下来的，上面清晰地写着从大哥卜永昌到卜永展等兄弟姐妹七人的相关信息。老卜家原本在杨浦区，五个哥哥都是共产党员，其中四哥卜永标、五哥卜永奎都当过兵，六姐卜永勉1968年赴黑龙江插队，卜永展1973年到崇明海丰农场务农。
1985年，老卜回到上海，落了单位的集体户口，即老沪闵路上的上海市农场局建筑公司材料供应站，专门从事船务。从那以后，老卜一直生活在单位所在的长桥地区。37岁时，老卜结了婚，儿子小卜出生后，按当时的规定，儿子户口要随母亲，不能跟着老卜的集体户口。由于当时种种原因，要出6000元才能在妻子户口所在地的江苏农村为小卜报上户口。老卜难以负担这笔“巨款”，小卜的户口问题就此拖了下来。
小卜入学幼儿园和小学，都是在长桥派出所的帮忙下，开了借读证明。上世纪90年代时，每学年借读费要500元，老卜因为工资不高，经济困难，常常凑不齐。就在那段时间，妻子也离开了老卜。每月拿着单位100多元工资的老卜，应付日常开销已捉襟见肘。
老卜说，记得有一年开学，自己惦记着献血补贴可以拿300元，再凑个200元可以给儿子交上借读费。谁知献血日期延后，眼看就要开学，还凑不出借读费，儿子返校时没领到教科书，老卜心里非常难受。
老卜的店铺隔壁，恰好是徐汇公安分局交警支队七中队的所在地。得知老卜家的情况，当时交警支队的警察们都看不下去，找来老卜商量，请老卜每天帮队里收发报纸，烧饭、搞卫生，一个月队里补贴老卜200元，多少也算是笔固定收入。于是，交警支队先预支了老卜补贴，让他给儿子交学费。
老卜说，小卜六岁起交警支队所有警察就看着他长大。老卜为交警支队烧饭，小卜就负责送饭；夏天小卜在杂货店里的小房间写作业，交警执勤回来就帮车队去开门，锁好门回来刚写了两行字，又有交警执勤回来，小卜再连忙出去开门。在这样的环境下长大，小卜却没让老卜多操心，一直是品学兼优的好学生，高中还顺利考进了市重点上海市第二中学。
“最苦的日子里，大家帮过我”
但在高考前，老卜和小卜却遇到新难题——没有户口，也就意味着没有学籍卡、没有身份证，而没户口，就连报名上海高考的资格都无法获取。
“多亏市二中学的沈建华校长！”老伯说，得知自己家情况后，时任市二中学校长的沈建华也很着急，帮着老卜多方奔走。时至今日，老卜仍然记得，沈建华对他说，“我是校长，孩子面临高考，不能让他没有身份。”经过一年多的协调，2008年初，公安部门批准同意小卜跟随父亲，落户老卜所在的集体户口。
老卜说，当长桥派出所给自己来电，对他说“把儿子带来，拍照办身份证，办学籍卡”时，自己心里有满满的感恩，“如果不是大家这么多人帮我，光我一人怎么能行？”
最终，小卜发挥出色，考取上海交通大学医学院。2009年9月12日，小卜到交大医学院闵行校区报到，从这天起，仅有初中文化的老卜把儿子每年的学费、受助金金额都工整地一一记录在册。小卜大二开始，长桥街道连续4年，每年为小卜提供3900元的助学金，老卜的负担顿时轻了许多。
没钱也能捐款，坦然面对生活
今年，小卜即将完成研究生学习。今年8月，当儿子的3万元助学贷款还清，自己也退休之后，老卜认为时机到了，“这下终于轮到自己回报社会了。”于是，他请所在居民区的党总支书记张家华帮他找周边的助学对象，向慈善基金会捐赠2万元，专门帮助长桥街道困难学生家庭。
为什么是2万元？老卜说，街道连续4年、每年3900元的助学金，凑个整算是每年4000元，自己再自愿多加一年，算是五年共2万元的助学金，全部回报社会。
事实上，老卜曾经患过脑梗，现在半边身子都不方便吹电风扇。问他为什么不多存点钱，留给自己以防万一，他却说，“现在这个社会，要用钱的地方多了去了，100万、200万都不算多的。捐款不是等自己有钱了才能捐的，没钱也能行善。”老卜说，只要还有一点能力，就要饮水思源，知恩图报。
一年半前，老卜就和兄弟姐妹还有小卜商量好，要把自己家收到过的善款、助学金一一回报社会。老卜透露，今年12月，他还准备再捐1.2万元作为敬老善款。原因是2009年，小卜上大学前，沈建华曾代表学校向小卜颁发了7000元奖学金，同时，徐汇区教育局也资助了5000元，作为开学后小卜上大学的助学金。“加起来刚好一万二，捐给街道的敬老院和养老院。”
长桥街道办事处就在老卜店铺对面，街道工作人员告诉记者，老卜坐在店里看店时，看到有老人过马路颤颤巍巍，就会追出去搀扶，一路送到附近医院；平时，老卜习惯在店门口放辆自行车，给腿脚不便或者拿不动东西的街坊邻居行个方便。
通讯员 张文菁 本报记者 舒抒
